血雨腥风裹挟半年的荆州攻防战
    前面,我们以大量篇幅谈到《三国演义》的“赤壁大战”,基本上是作者罗贯中是在以艺术的虚构,所精心描绘出来的雄浑奇幻的战争画卷,但是,这并不排斥这样一个要件:在,魏、吴、蜀三国逐鹿华夏的关健时刻,其争夺的焦点,依然是是荆州!
    曹魏黄初三年(公元222年)九月,魏文帝曹丕见吴、蜀夷陵之战后,东吴大将陆逊以一招火烧连营,将蜀主刘备统率的军队杀得焦头烂额、尸横遍野,于是他打算趁孙、刘联盟破裂之机,御驾亲征,,以实现乃父曹操生前立下的南下踏平东吴、统一中原的宏图大志。
    曹丕部署以三路大军,齐头并进,讨伐东吴:东路大军由征东大将军曹休、前将军张辽等率领出洞口;中路大军由大将军曹仁率领出濡须,直扑建康(今南京);西路大军则由大将军曹真率领出襄阳,准备夺取东吴刚刚从关羽手中抢得的荆州;他本人则在南阳扎下大营,重点指挥南征的第一仗——一举拿下荆州。
    一时间,东吴处处告急。正值不惑之年的吴主孙权忙得首尾难顾:一面派两路兵马,抗拒各自当面所应对曹休和曹仁的征南大军,同时以左将军诸葛瑾等人火速领军西上,往救南郡。
    为了缓解危局,孙权甚至不惜忍气吞声地捎信给魏文帝曹丕,说是打算与曹魏结盟交好,并且还会让老臣张昭等随儿子孙登一起到邺城来向曹丕的女儿求婚。曹丕可不相信这一套鬼话,他知道关羽之所以会丢失荆州,全是中了孙权的诡计,于是当即把信撕的粉碎,气哼哼地说:“这个孙权当我是个什么人?想当初你与刘备为盟,怎么不提投降我的事?如今我军既已出动,岂可空手而归?”但他嘴里这样说,心中还是打算将计就计,麻痹孙权。他在回信中写道:“朕与你的君臣大义既然已经定下来了,我又何须派大军远征江、汉呢?那么这样好了,如果你的儿子孙登早晨到,那么我到了下午就一定把兵招回来。”这一招其实就是非逼孙权献上儿子孙登做人质、彻底地认输投降不可。
    孙权见曹丕既然不肯上钩,当下也只有翻了脸,把曹丕颁赐的吴王印信打得粉碎,正式在当年、即公元222年移镇于鄂,建国定都,改元黄武,自称起东吴大帝来。
    孙权一面将新都改名武昌,传令各军临江拒守;一面也咬紧牙关,排兵布阵,拉开了与曹军决一死战的架式。
    这时,坐镇荆州的东吴大将吕蒙已因病重去世,继任者为朱然。此前,孙权曾对此征求过吕蒙的意见,问他:“你如果不能再起来理事,谁可以代替你的职位?”吕蒙回答说:“昭武将军朱然是一个优秀的将才。他胆识过人,而兼有操守,可以托付大任。”
    朱然本来姓施,是当时的九真郡(今越南清化市)郡守朱治的外甥;后来为舅父朱治收养为儿子,故改为朱姓。此人从基层官吏一步步爬到高级将领的地位,靠的也确实是战功和才干。吕蒙“白衣渡江”、偷袭荆州之战,他就与东吴大将潘璋是前锋主力;后来因和潘璋共同擒获了关羽父子,而由临川太守、偏将军升迁为昭武将军、封西安乡侯。在夷陵之战中,朱然又立有战功,以破蜀先主刘备之功而晋封为征北将军、封永安侯。所以,朱然作为孙权所倚仗的左膀右臂,一直率军留驻屏障武昌、建康的上游重镇——荆州南郡(江陵)。
从整个战争态势、兵力分布,以及双方攻防所投入的装备来看,荆州的归属无疑是这一仗成败的关键所在。显而易见,曹丕之所以驻跸南阳,策动三军攻打荆州,乃是将这一仗作为战胜东吴的主战场。如果能够一鼓作气地拿下荆州,那么曹休、曹仁的两路兵马才会在保障侧翼安全的情况下有可能攻占武昌、建康,进而一举席卷江东。
    如此说来,荆州之战无疑是孙权从父、兄手中接管东吴政权以来,所面临仅次于赤壁大战的一次严峻挑战。
    这一场荆州之战的激烈程度,几乎超过了人们的一般想象。
    史书上这样记载道: “江陵中外断绝,城中兵多肿病,堪战者裁五千人。真等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临城,弓矢雨注,将士皆失色;然晏如无恐意,方厉吏士,伺间隙,攻破魏两屯。”此前,书中早有交待,当曹真、夏侯尚大军临近之际,东吴老战孙盛率领的外围部队,早已被曹魏大军所歼灭,而派来援救的诸葛瑾,又被挡在了江的另一边。荆州作为单悬敌后的一座孤城,朱然眼见得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只有勉力支撑。城中守军因为断了粮,浑身浮肿的占了大多数,能够投入战斗的不过五千人。曹魏大军将整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垒起高高的土山,再用砍伐的大树架起敌楼,居高临下的朝城内射箭;同时还开凿地道,试图从地下穿过城墙,突破防线……尽管这样,朱然依然毫无怯意,而是督率军士,趁机会一次次地出城反击,还攻破魏军的两座堡垒。
战斗打得如此残酷,是因为在曹魏一方的西路大军中,受魏文帝曹丕委派为前故总指挥的征南将军、领荆州刺史、假节都督南方诸军事夏侯尚,是一个亟欲在这场大战中建功立业、树立威望的当朝新贵。
    夏侯尚自幼即为曹丕的少年侍从,多年间与他相伴左右,一向没有立功的机会。所以,直到曹操临死之前,夏侯尚都还只是一个黄门侍郎。史书上记载说:“太祖崩于洛阳,尚持节,奉梓宫还邺。并录前功,封平陵亭侯,拜散骑常侍,迁中领军。文帝践阼,更封平陵乡侯,迁。”这就意味着,夏侯尚只是在曹操死后,仅负责把他的棺木送回到老家去;就为此,曹丕称帝居然在这样短时间内,便将其的官衔连升两次。
    曹丕对夏侯尚预先授以征南将军、领荆州刺史、假节都督南方诸军事的实衔,实际上也就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以夏侯尚这样的当朝亲贵,能够在曹丕御驾亲征的背景下统率诸军与百战老将,前来主持荆州之战,注定会在攻打荆州之战中无所不用其极:所谓“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等作战手法的采用,显然是曹丕的过分倚重所致——正是有鉴于曹丕将会把战胜东吴后所夺取的长江中游及其以南地区全部交给夏侯尚来掌管,因而他才会这样拚起命来围攻荆州。
    那时,荆州城已经陷入重围,内外交通完全切断。江陵县县令姚泰负责率军守卫北门,他看魏军人多势重,守军人少力薄,眼见得城怕是守不住了,暗中打算勾结敌人,叛吴投魏。姚泰偷偷地派人出城与魏军联系,阴谋作为内应,幸而事机不密,被朱然发觉。于是他便将姚泰处以极刑,以惩效尤。
    这一场攻防战打得空前激烈,前后历时六个月。魏军师老兵疲,渐渐显露出了颓势,而荆州城却仍在东吴的手上。东吴能够抵抗魏军的强攻,固然与朱然的死守有关,但从另一方面讲,也显示出这座城池在修建中配置合理、构筑坚固、墙体巍峨、敌楼高矗的固有特征。朱然当然知道,正是在三年之前,东吴趁关羽在荆州北边横扫千军、兵锋直逼樊城之机,采用吕蒙“白衣渡江”的锦囊妙计,派兵偷袭了关羽的后方,因而这才兵不血刃地抢占了这一座“铁打的荆州”……这一场历时六个月的荆州攻防战,在血雨风腥中落下了帷幕。其间,另一场发生在荆州城南侧江心洲上的战争,也因长江洪峰的介入,而终于被迫中止。